胡不归

式微式微胡不归

【黎明之前】十年。

十年。




第一人称,BE。死亡梗。
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


解放后,我接受了三等红星奖章。我原想推辞不受,但上司告诉我,这枚红色的勋章不只属于我一个人,更属于所有与我一起战斗过的同志。



而后东南局安排我从事反间谍工作,我欣然接受。

因为除了打仗与杀人,我再无所长。




水手曾说过,一个人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卧底,最重要的是他能不能适应他伪装身份,并且活的快乐自由。在八局我扮演了十年刘新杰,可刘新杰也永远不可能与他们同路。

我不能依赖,更不能放松戒备。



哪怕是对我心底最爱的那个人。

自此,我再未与谭忠恕,齐佩林,孙大浦等人见过面。

也再没有见过母亲,不,我和老谭的妈。

无亲无友,无家无妻。

这一天我刚过四十五岁。战争胜利了,我成为了整个世界上最成功的孤独者。



十二月的风凛冽刺骨,刀刀沿着车前破碎的挡风玻璃吹进湿透的衣怀。












我一生有三次如此狼狈。第一次在抗日战场上,43年常德会战五十七师遭三倍的日本兵合围,师部突围的名单上没有我。第二次在48年军事情报第八局的追捕之中,我怀里抱着渐渐失温的顾晔佳疯狂奔命,她肺部中枪,鲜血染的我浑身湿透。


第三次,也是最后一次在58年保卫局的肃清之中。我挨整的理由很简单,他们要整庄云清,我不同意。送庄云清去香港成为了整个内查的导火索。 事后十年前的潜伏时所做过的种种恶事,拒绝执行的命令全都被翻了出来。包括49年刺杀原八局局长谭忠恕。



车灯熄灭,世界陷入一片狼藉。随着失血意识渐渐模糊。 我将耗尽汽油的汽车抛诸路边,手口并用紧一紧大腿上的绷带踉跄下去,一步一个趔趄。



枯萎的蒿草已窜至人高。拨草前行,一方未被岁月风蚀的墓碑映进眼帘。



段海平被葬在这里,我回来后,亲手为他刻上名字。
“水手之墓。”



靠在石碑上休息片刻,我掏出酒壶灌上一囗。滚烫的酒液入喉,失温的身躯逐渐回暖。远处车轮驱动,车灯将这附近打的如白昼一般。



王拂晓带人下车,几把枪口指向我的脑袋。



定睛看着这个跟了我十年的助手,我才发现他的面孔如此陌生。敏仪说的对,他长的一点也不像智超。不但长的不像,气质也大相径庭。智超像是我的阳光,他透澈干净,脊背挺拔。



车灯晃眼,打透王拂晓佝偻的背影,仿佛让我看见过去的李伯涵。


“刘科长。我再问你最后一次,为什么要包庇谭忠恕。”



满手鲜血的刽子手,不能放他活着去台湾。


按照计划,我应该把谭忠恕引进游击队员的埋伏圈。可惜最后我与他岔路而行,从此天各一方,再未见面。



“他放我一条生路,我给他一条活路,我们心照。”我笑了笑,将酒壶盖拧紧,揣回怀中。“待会你把我埋这吧,这里住着我的一个老朋友。”


“朋友。”举枪的人冷哼一声,随即扣动扳击。同时递入我心脏中的,还有那句嘲讽。


“又是个国民党特务。”



许许多多的记忆涌入脑海,妈的殷殷嘱咐,少喝酒少抽烟。仪君笑嗔着,多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。回身时,顾晔佳端杯浅笑,款款而来。



他没再给我机会解释墓碑的渊源。嫌恶的看了一眼满身血污的尸体后交待手下警卫员:“就遂了他的愿,把这个狗特务埋这吧。”




想起给钱宇下葬那天谭忠恕对我说:“一人置办一口棺材,不要草席一裏就下葬。”我就想笑。



当年李中合混了口国民党高官掏钱的买棺材,现在我站在漫长无边的黑夜里看着自己的尸体连一张草席都没的裏,草草下葬。



几个年长的心思各异,挖好坑,将我的尸体撂里便躲懒去车里,只留下一个新入队的警卫员小张。


如果我还能插上手,我一定帮他拎锹埋土。



青年挥了把汗,见四周无人跳到没膝的坑中,掏出手绢为那具尸体擦了擦脸,小心翼翼的系好满是血污的衬衫。随后脱下外套盖在“我”的脸上。



“去年我母亲重病,是您掏钱给我妈请大夫。我什么都没有。一件外套送前路。刘科长,您走好。”



青年说完,三步并做两步爬起来。提揪埋土,复又狠狠抡臂,一下又一下将土皮抡平压实。



我知道上海的春天来的早,冬春交替之时野兽出没,他这样卖力是怕没过多久我会被野狗刨出来吃了。



一时失笑,我就这么看着他一人忙碌着一场葬礼,直至催促响了几遍,青年才抺着额头上的汗水转身离开,嘴里叹息道:“撒由纳拉。”



“英雄莫问出处,特工莫问归路。”

“撒由纳拉。”①








“撒由纳拉。”在日语中不仅有再见,更有永别之意。


评论(8)

热度(63)
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